羅比發燒第四天,今天滿臉都是疹子。
第一天,發燒到39.9度,
他很害怕看醫生,
整個下午都在緊張地練習:我是羅比,我兩歲,我有乖乖,我有吃飯,我都,我都好了。
我說:我們只是跟醫生聊聊天,你不要緊張。
羅比看了我一眼,一副你沒有發燒你當然不會緊張的臉。
羅比:我不要抽鼻涕。
羅比:我不要打針。
終於輪到羅比,
他先是突然在門口崩潰大哭,
接著又一秒收起眼淚,強裝鎮定走進診間。
羅比一坐下,
醫生很和藹地向他打招呼:弟弟,怎麼了啊?哪裡不舒服?
羅比趕緊表明立場:
我們,我們,只要聊一聊就好了吧?
第二天:
羅比在車上,突然變得全身發燙。
我跟彼得說,停車,我要塞藥。
我們很不會塞肛門塞劑,
怎麼塞都塞不進去,
藥都在我手上融化了。
彼得:你就是用力戳他!
羅比:不要戳,不要戳.......
我死命戳,羅比哇哇大叫。
滿頭大汗,好不容易塞了一點點進去,
用耳溫槍量他的體溫,40.2度。
羅比哭完了坐在我旁邊,
淚痕貼在臉上,
台北的夜景從外面流過,
我的手指好臭。
羅比:這裡是哪裡?
我:中山站,我們有來過這裡逛街對嗎?
羅比沒有回答我,他看著窗外,眼神落寞。
羅比:今天又是難過的一天。
那句話是一個叫做害羞的小熊卡通裡的對白,
小熊一個人住在森林裡,因為太害羞了,
沒有朋友,
他總是自言自語,講著無奈的話。
我說:對啊。難過的一天。
第三天:
羅比發燒的時候其實很像喝醉酒。
兩頰紅通通,
走路站不穩,
口齒不清但又很囉嗦。
他很怕要再去看醫生,
所以一直到處宣稱:我,我,我已經都好了。
這段期間,他變得很敏感。
我摸他的頭,他立刻彈開,
羅比:你,你為什麼,要摸我,你不要,一直摸。
阿嬤跟阿公說:健保卡放到哪裡去了?
羅比就立刻恐慌:爲,爲什麼要健保卡!不要,量體溫,不要,不要健保卡!
第四天:
羅比出了一臉疹子。
這幾天阿嬤跟外婆很怕他腦子燒壞,
動不動就問他,阿嬤叫什麼名字,姑姑叫什麼名字,小阿姨叫什麼名字⋯⋯
我跟他躺在地毯上玩,
羅比問:為什麼他們,都不知道名字......
剛剛,我跟羅比說:不然我們來玩老闆的遊戲!
羅比:好!
我:老闆,你找我嗎?
羅比:對,你,你在幹嘛?
我:我工作做不完,可以明天作嗎?
羅比:不行。
我:可是我做不完,怎麼辦?
羅比:你要專心,要賺錢!
我:那我該怎麼作?
羅比:你要坐直,不要駝背!
#好在乎坐姿的老闆
#那天走出醫生診間羅比還跟醫生說辛苦了早點回家吧